（这是一段关于某个半吊子少女的插曲）
自小到大，我都没有穿过裙子。
因为养我长大的人是老爹，所以我自然而然，很少接触那些女孩玩意。
同龄的女生在玩洋娃娃的时候，我就已经碰过老爹最爱的刀具（虽然立刻就被骂了一通）。
同龄的小孩还在害怕虫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后厨看过老爹杀鸡杀鱼（虽说第一次确实有被吓到）。
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像那些女孩所说：
“小林，你简直就像男孩一样。”
而我也确实不愧对她们所讲。
不管是长跑还是短跑，学校里都没人能够赢我。一踢起足球来，那些家伙更是不愿承认我是女性。喜欢我的女孩远比喜欢我的男孩要多，虽然我不是很能明白她们的心情。
“喂喂，我可是个女生喔！”
面对那些围在我身边的女孩们，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讲。
我说，虽然我留短发，虽然我胸部平平，但不管怎样我都还是女生。按照常识，女生就该跟男生在一起。
可是不管我怎样说，她们都还是会黏上我来。到了后来，就连青梅竹马的她都向我告白...
“小林，我喜欢你。”
她对我讲。
她说：
“小林你记得吗？小的时候我在公园崴了脚，大家都觉得我很麻烦就抛下了我，是你背着我走回了家去。在你背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小林的背跟男生的背完全不一样，很暖，又很软，短短的发尾上还带着柑橘的香气。嗯...我当然知道小林是女孩。可是即使如此，我果然还是喜欢你。”
当然我也拒绝了她，我说，女生果然还是应该跟男生在一起。
而她则是笑着说，她本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我的特例。
说完以后，她从学校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本以为她只是在闹别扭，放着不管几天就会自然变好。没想到下个星期来临的时候，老师在课上说她们一家已经搬离了这里。
那以后，我再也没联系上她。
......
上到高中的时候，不知怎的，我就成了所谓的不良少女。
只要看到身边有霸凌现象，我就会重拳出击。没有水准又只会摆架子的老师在被我教训过以后，现在都还没能回学校。饭菜不值那个价格，我就敢不付钱，这种事更是常见。
于是...我也理所当然地很快就被退学。
把这件事告诉老爹的那一天，老爹意外地没有大发雷霆。
“退了就退了，反正你念起书来总是吊儿郎当的。与其整天在外不思进取还尽给我惹事，还不如回到家里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能做什么事情。”老爹当时一边磨着心爱的刀一边跟我说。
我忌惮于那把刀上的银芒，说话都有点小心翼翼：“啊对对对，退了就退了，退了我也好回到家里给老爹你帮忙。”
“哼，帮忙？你能给我帮什么忙？”老爹对此嗤之以鼻。
“我可以给老爹你的餐厅当女侍啊...”看着老爹手中的刀越磨越快，于是我讲，“以后老爹你就可以在后面专注烧菜了，点单、端菜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这样，以后镇上的人一说起这家餐厅就会想起咱们父女。”
说真的，我原本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了这番话。其实我是打算去镇外的世界去看看的，我想，一边打工一边旅行，一定是件不错的事情。
没想到听了我的话后，老爹却眉头一紧，陷入了思索。
“让我考虑考虑。”
说完，他便独自一人去了摆放母亲遗像的那个房间，整整一晚都没出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目光通红地闯进我的房间，来把我给叫醒。
“小林，快醒醒。”
“啊...臭老头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什么...你要我看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猛地揉了几下睡眼之后，我才将老爹手中所拿那物给看清。
呃...那是一套衣服？
“这是女侍服。”老爹说。“你快起床试试合不合身。”
我惊叹于老爹的行动力之高效，竟然一个晚上就能搞出这种东西。然后我把他赶出了房间，又眯了一会儿才将衣服穿起。
“怎...怎么样啊？”
当我穿完衣服走出门时，父亲的瞳孔像是在地震，他激动地连烟都抽反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我本以为他是想说好烫，没想到他似乎全然忘记疼痛，“你老妈在你这个年纪穿的就是这身衣服，你穿起来真是跟你老妈一模一样！”
哈？
那时候我可真是大吃一惊。
“啥？你说这是老妈的衣服？不对...原来老妈以前是当女侍的吗？”
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如此事情。
所以那天我们谈了很多关于老妈，还有关于老爸老妈过去的事情。
老爹说，他跟老妈当年在学校里早恋被抓，双方父母一致反对他俩的恋情。于是他们便放下一切，私奔到了千世町。
老爹说，还好当年为了治老妈这馋鬼，他自学了一门做菜手艺。所以来到这里找工作时，他很快就被这个餐厅的主人相中，然后收为了徒弟。
老爹说，他的师傅是一个意大利老头，出生于大厨世家，却不愿意继承家业。学完之后他就到处游山玩水，每到一处就在当地找一户主人家，给他们做些美味佳肴，以换取各种各样的便利。年老之后，他走不动了，就在最后来到的地方开了这家餐馆，后来他将餐馆传给了他的徒弟。
老爹说，这些都是小林你出生之前的事情。
他以前从没跟我说过这些，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他的头发并非染灰，而是带有如此意义。
“如果决定要做女侍，那你就认认真真的。”最后老爹跟我讲，“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未来，如果你还是想着当个半吊子就好了，那你现在就把这身衣服换掉。”
说完老爹就回餐馆去了，他说要给我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他一定没想到，还在他跟我讲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好了。
所以，在那天第一个客人来到的时候，我在门口尽力作出笑意：
“欢...欢迎光临？”
.....
我想，或许就跟“不是每个女生都适合穿裙子”一样...或许，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擅长微笑。
起先的时候，我真的有在努力学习微笑迎客。只是，我本来就是不擅假笑的人，所以我所做的表情难免就显得搞笑且僵硬。
所以我后来我便习惯于面无表情地待客。
令人意外的是，真的这样做了以后，我却因为“冷峻的神情”而在镇上的女性群体中广受好评。还有谣言说，在偏离镇外的一座山上有一家意大利餐馆，那边有着一位冷酷的帅哥侍从还有浪漫的摩天轮，据说那位帅哥是某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他会邀请被他看上的人一同坐上摩天轮，在摩天轮的最高处他会单膝下跪，拿出巨大的钻石将那位幸运的女子迎娶为妻。
说真的，这个谣言简直漏洞百出，让人实在怀疑造谣者的智商水平。可是更加令人意外的是，真的有好多人这样相信！
结果好长一阵子以来，天天有女性顾客三五成群地过来落座，她们经常只点一壶咖啡或是热茶就那样坐上一整个下午。老爹虽然对此并无不满，但是，作为经常被传唤又时常能感受目光的我，却为此很伤脑筋。
嗯...是啊，现在想来，真的是发生了相当多的麻烦事情。
可是...
即使偶尔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
但我果然...并不讨厌这份工作。
虽然偶尔会很忙，但大多数时候其实蛮清闲的。山上的太阳又很好，在有着微风的日子里，我很喜欢倚靠在门口，看着不远处的摩天轮在空中走走停停，就这样打发一整个下午的光阴。
有的时候老爹也会走到门口跟我闲聊，他会跟我讲母亲、他自己还有过去的时光。这个头发灰白的老头明明总是独自对着厨具，这种时候却意外地健谈，所以我总怀疑他是不是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跟自己的菜刀说这些事情。
日子就这样过着...
老爹做菜，而我端菜、点单。
渐渐地，老爹开始承认我是一名优秀的女侍。
而我所开的玩笑终于也成了现实，镇上的人一说起这家餐厅就会想起我们父女。
老爹对此相当满意。
他说，只要再看到我结婚、生子，他这一生就圆满了。
这不是多么难实现的愿望，我想。
虽然我从未谈过恋爱，但那只是因为我还没有碰上对的人。
总有一天我会遇上属于我的那个他的。
可我却未想到...
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他”，
竟然会是一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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